研學(xué)古北水鎮(zhèn)
2021-10-24 15:22:00
來源：人民日報
字號
迎面而來的是初夏清晨的流光溢彩，天并不算明媚，卻也敞亮平靜。踏在錯落有致的青石板上，屋檐下的白玉鈴鐺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，伴隨著從遠(yuǎn)處飄來的笛聲，編織成一條霞帔，披在身上。向前走去，拐進(jìn)一處窄窄的巷。青瓦白墻禁錮住了一小片天空，墻角邊生滿了苔，綠色的藤從墻頭垂下。云幾乎是不飄的，在空中凝固著，享受著夏日的舒爽。空氣有些潮濕，古鎮(zhèn)也在這春末的蔥翠中伸了個懶腰，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眸子里微波粼粼，雪白的衣袖褪到手肘處，露出一截白皙渾圓的手臂，上頭系著一條穿著珠子的五彩繩絡(luò)，水蔥般的手指縷了縷烏黑的亂發(fā)。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陽光從淺灰色的云中的小洞落下，像一條光柱，插進(jìn)水中，驚醒了魚兒和半開的蓮花。
紙糊的鏤花窗中透出光，喃喃細(xì)語從墻頭翻過來，順著青藤滑下。院子里拔地而起一顆老樹，顫顫巍巍的嘗試觸碰天邊的云彩，鳥兒卻是最會偷懶的，立在他的頭頂，高聲賣弄自己的喉嚨。端午的氣息愈發(fā)濃重了起來，空氣中隱約可探箬竹和糯米絮絮低語的吟唱，以及炊煙裊裊的微醺。前行數(shù)百步，轉(zhuǎn)眼一片豁然開朗，行人已開始忙碌。這種忙碌并不著急或勞苦，而是自在的、舒適的。撐船人把烏黑的小船推進(jìn)水里，蕩起一圈圈水波，船與水恰到好處的互相包容，水載船，船推水，水面上多了一道劃痕。木漿拍打著水面，又鉆到水里去，驚跑了蝦魚。
不知不覺便逛到了中午，臥在涼爽的軟榻上喝上一杯拙茶，陳舊的清涼在喉嚨間彌漫，驅(qū)走了燥熱。窗外的青果躲在綠葉后面，悄悄露出半張臉，被人一瞅，便縮了回去，還不覺羞了雙頰。飄香的粽子端上來，溫涼也是恰好。拉開浸染了水的細(xì)線，在迫不及待的扯掉粽葉，蒸氣從米粒間迸出，還拉著那留戀溫暖的濃香，飄散到天邊去了。白色的糯米被豆沙和鮮肉染的或粉紅或棕黃，一粒粒飽滿呼之欲出，甜粽上的白糖像是晶瑩的白雪，咸粽浸的紅油好似古老的琥珀。輕輕咬上一口，便是一朵朵鮮花在口中綻放開，溫柔的撫摸著味蕾，腦中是風(fēng)在呼嘯。
夏日的蟲鳴在此時還不響亮，笛聲有些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，像是母親哼的歌謠，倚著涼竹編的硬枕就夢了幾時的光陰。再醒來時太陽已西斜。傍晚永遠(yuǎn)是悠閑自在的，亂走著入了酒窖，像是進(jìn)了兜率宮的孫悟空，四處張望，好奇的不得了。倒上一小杯清酒，濃烈的酒香一個勁的往鼻子里竄，見著四周無人，打消了被人詬病的擔(dān)憂，一口吞了下去，嗆得自己直咳嗽。雖是糧酒卻并不苦澀，只是香中夾雜著辣，在肚中發(fā)熱。淡藍(lán)的天空粘上了黃暈，踉蹌著繞過紫陌垂楊，袖口也帶著幽香，轉(zhuǎn)角風(fēng)吹皺了衣裳。
躍上石橋，橋下幾尾魚兒咧嘴笑，在蓮間嬉戲，吵得石縫中的泥鰍不禁抱怨了起來。小跑著進(jìn)了有著像錦鯉一般花紋的布匹的染坊，夕陽下影子被拉得斜長，風(fēng)吹拂著布匹，長長的從竹竿上垂落，手上忘記了是在哪系的彩繩，和淡雅的粗布相互呼應(yīng)。拉扯著布匹，把布角在手指間揉搓，弄得它皺皺巴巴的。紅色的裙擺被香風(fēng)吹拂，在這里竟顯得有些俗艷了。心頭有些不舒服，一絲愧疚爬上來，便羞得跑開了。
天邊是華麗的朱紅，遙遠(yuǎn)的地方已有些深藍(lán)，提著燈籠在人流中穿行，一步步的注視著夜色降臨。行人都集中到一處去了，廣場上音樂響著，街道兩旁商鋪更是熱鬧的很。但這樣的喧囂只是一時的，但天黑透時，游人便稀疏了起來。走在安靜的石板街，一晚月圓照弄堂，夜色里籠罩的是陳年的古巷。白日喧鬧的戲園不聲不響，空蕩蕩的上鎖了廂房。又與那老樹重逢了，白月光下他愈發(fā)的滄桑和沉穩(wěn)，更是多了幾分古韻。過路的行人注視著他，不覺停住了腳步，他有力的枝干撐著夜色的天空，鳥兒縮在他茂密的葉片間，像是被一位慈祥的祖父守護(hù)著。
星星撒滿了天，腳落在地上，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笛聲又響起了，輕輕的訴說著道別。走出了古鎮(zhèn)，心卻未走，只好站在門口等著它回來，灰墻帶著一抹煙色。水聲依舊，輕輕的回響著，仿佛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響，像是屈子投河時的決心，我的心也落入了小河中，隨著河水遠(yuǎn)去了。
躺在床上，我仿佛還在河流上漂，一直一直，沉睡在星辰大海中。
[責(zé)任編輯：郭碧娟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