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金素梅：父親的鄉愁，母親的沉默（人生況味）

高金素梅。

    本報記者 孫立極攝

    高金素梅的父親是安徽人，母親是臺灣“原住民”中的泰雅人。或許是這與生俱來的因緣，注定了這位臺灣政壇的傳奇女子，高分貝地為“原住民”爭取權益，積極地推動兩岸交流交往。

    遇到逆境，不要逃避

    高金素梅的經歷不亞于一部跌宕起伏的電視劇。出過唱片，演過瓊瑤愛情片，在李安導演的《喜宴》中擔任重要角色。演而優則商，1994年她和好友合開婚紗店。不料，一場大火燒毀婚紗店，還奪去6條人命。雖不是責任人，高金素梅也卷入官司。更糟糕的是，她又被發現患上癌癥……

    11月的北京，難得的明媚陽光。回望以前走過的路，高金素梅說：“我的人生真的好精彩。”今天云淡風輕，當時壓力重重。高金素梅說，婚紗店大火后，她傾盡所有賠償逝者。“人的生命不是錢可以挽回的。我不想為這些錢做一輩子的鴕鳥。那一次，雖然不能完全沒有遺憾，但是得到了逝者家屬的諒解，我才可以安心走下去。”

    相比較下，罹患癌癥倒顯得輕松。高金素梅坦言，畢竟是自己的生命，一切交給老天、交給醫生。當然，幸運之神再次眷顧了她，她活下來了。“經歷過那些事，我領悟到，人其實很脆弱，一把火就可以燒掉6個生命；人又可以很堅強，連癌癥都能戰勝。人生難免遇到逆境，但只要勇敢面對，不要逃避，就一定能夠繼續走下去。”

    1999年9月21日，臺灣遭遇“9·21”大地震。從電視新聞里，剛滿34歲的高金素梅看到臺灣“原住民”部落的災后慘狀。多少年來，“原住民”在臺灣社會屬于相對沉默的族群。高金素梅對母親的族人全不了解，一念之間，她開始了新的人生。

    從尋找母親的歷史到“部落行銷”

    2001年，高金素梅獲選平地“原住民”“立委”，正式轉戰政壇。“演藝圈的經歷使我容易抓住重點，也善于對媒體表達。”再有，高金素梅笑說：“媒體懷疑我能做什么，所以比較關注我。不是所有政治人物都能吸引媒體注意的。”

    高金素梅充分利用關注度為“原住民”發聲。她用很多時間，走訪“原住民”部落，和老人家交談。她說，教育程度低的地方，部落觀念較強；反之，倒慢慢丟掉了部落意識。“臺灣社會對‘原住民’的了解很不深入，以往的教科書對‘原住民’的歷史多有詆毀。”因此，高金素梅一直想要為“原住民”找回歷史。

    為爭取“原住民”權益，高金素梅多次走上街頭抗議。從政12年后，她傾向更柔性的方式。比如，改變人們對“原住民”歷史的誤解，“未來希望能夠拍攝臺灣‘原住民’自己的電影。從歷史的角度，呈現族人真正的生活和心理狀態。”

    今年4月，高金素梅在臺北成立“部落行銷”，希望通過挖掘“養在深閨人未識”的“原住民”手工精品，為交通不便、信息閉塞的部落找到新生機。高金素梅說，他們將部落里的藝術家和社會上的商家連接起來，“讓部落里的精品經專業包裝設計，被更多人看到。”

    11月，高金素梅帶著“部落行銷”到北京參展。她不放過任何機會推介：沒有任何添加劑、手工制作的牛軋糖，同樣天然綠色的高山茶，以及用漂流木裝飾的容器、飾品等。“希望將來人們談到臺灣‘原住民’就想到‘部落行銷’”。她還有一個更遠大的計劃，“除了文創產品，將來也打算發展旅游。”

    從理解父親的鄉愁到“我們都是一家人”

    這不是高金素梅第一次到北京。2008年，她曾率領臺灣“原住民”文化團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前表演歌舞《我們都是一家人》。

    高金素梅說：“小時候，每逢過年，父親總會面對著臺灣海峽、向著家鄉的方向燒紙錢。然后告訴我們，‘你們來自安徽。’一講這些，父親總是淚流滿面。”

    1987年，臺灣終于開放老兵到大陸探親。不久，高金素梅即陪父親回鄉。“我父親是獨子，爺爺很早過世，他想回去找他母親。”講到這里，高金素梅濕了眼眶：“鄉親們說，我奶奶后來有點失智，她出家了，卻常念叨‘我有個兒子在臺灣，他就快回來了……’后來廟不知怎么被燒了，人也不知去向。我父親聽了，一下子便跪倒在地，痛哭不止。”高金素梅說，直到那時，她才理解為什么父親過年時會淚流滿面。

    “1949年那段歷史讓很多家庭破碎，講到這個故事，我還是挺心酸的。我為什么唱‘我們都是一家人’？在我內心里，真的覺得是一家人。”高金素梅說，“我一部分是安徽人，一部分是泰雅人。這血脈如何能切斷呢？”

    2008年參加完北京奧運會的演出后，高金素梅直接到了汶川大地震災區。在那里，她助養了20個羌族孩子。此后每年都抽時間去看他們，和孩子們的感情越來越深。或許因為這些互動，高金素梅認為兩岸交流日益熱絡，最讓人感動的不是經貿數字的攀升，而是民間基層交往時情感的流露與互動。

    《 人民日報 》（ 2013年12月05日 19 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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